【抗“疫”特辑 | 罗兰大学孔院】朱屹冉：我的汉语志愿者之旅——在不确定性中成长

“九个月”，九笔。写下第一笔时带着期待的跃跃欲试还在昨天，而回过头忽然发现，只差最后一笔，这段故事就要写完了。

这一年并不波澜壮阔，也不完全波澜不惊。来之前对这一段的生活有过各种各样的想象和期许。故事从确定自己将要独自在一个城市教学开始，走向是各种各样在我想象之外的事情接踵而来，很多是开心的、也有一些是不那么开心的。

很久以前读到过这样一段话：

我深以为然，并将要拥有更多“可能性”作为自己的信念之一：不做蜡烛，爱上风。但“可能性”会带来一件事情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发展方向，渴望得到好的可能带来的快乐，也要有勇气承担不好的可能带来的风险。说来容易，“懂得”却是要亲身经历后才发生。

“这个城市只有一个中文老师”、“城市很小所以中国人也很少”、“英语不普及”，从各种渠道得来的信息拼凑在一起让我在赴任前不断告诉自己：要主动降低期望值。

9月，抵达布达佩斯，从机场出来后我直接被送到了火车站，和等待我的负责人一起踏上了去杰尔的火车。那是我对欧洲火车的初印象，也是一趟漫长的旅程，用负责人娜塔莎的话来说：The train stops everywhere. （火车在每一站都停）

娜塔莎非常亲切温暖，又非常周到。火车上有人偷偷兜售“义乌小商品”，她买了一个小乌龟送给了我，说这是我在匈牙利的第一个“朋友”。孤独和不安在娜塔莎带我回宿舍安顿好离开之后逐渐蔓延开来，而这时手机消息突然响起，问：明天几点去超市？

是来之前娜塔莎帮我联系的所在大学的中国留学生。对于没想到能遇见中国人的我，他们的出现已经是意料之外，而他们又是一群非常可爱非常友好的人，前半年的生活也因为他们变得热闹又快乐。

有过搬家经历的人一定知道，搬家是一件费心费力又费感情的事情，而这件事情，我在这里经历了三次。

2019年11月，我所在的大学要举行一个规模很大的竞赛，学校突然通知所有人必须搬出宿舍，这对于刚安顿好的我来说简直是噩耗。没办法，我只得将行李寄存，被迫放了一周的秋假。

20年代的第一个新年，国内喜庆的气氛似乎一刹那之间蒙上了恐慌的幕布，幕布拉下，笑脸与拥抱荡然无存，甚至不见了整个城市的声音。

这场疫情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。3月，欧洲开始出现大规模感染病例，大学开始停课，人们被限制出行。我跑遍城市的药店也没能买到能够防护的口罩，每天待在宿舍里。

搬家似乎是必然的，政府让本地学生回了家，大学宿舍被当地医院征用为隔离点，学校为了我们的安全，把剩下的学生都安排在了学校最边上的一栋楼里。

还好与我当时住的宿舍距离不算远，于是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新宿舍，一个塑料袋都没落下。但结果就是：一天，吃了一顿饭，跑了十趟，躺了三天。我躺在床上想：现在就挨着隔离用的楼，我们安全吗？学校应该有防护措施吧。

事实证明，学校似乎也觉得这样不妥，住进新宿舍的第五天，我又收到邮件：Dear teachers and students，搬家了。后天必须搬走，去遥远郊区的宿舍。我看着满屋子还没完全收拾好的行李，第一次真的觉得心理防线崩塌。

然而事情还是要面对，这一次我终于学会了断舍离，不用、没用的、不是必须要用的，全都放弃，最后一趟搬进了现在的宿舍。

随后，来自大使馆、孔院、学校、匈牙利华人、负责人、家人、朋友的关心，让我一点一点又乐观起来。这是一场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没有硝烟的战争，而我自己也必须学会强大。

出国前爸妈担心我脆弱的小身板，带我去做了各种检查，结果都显示健康没问题。然而我还是病了。负责人娜塔莎有事不能来，我咬牙忍痛收拾好了居留卡、保险等物品，让她帮我叫了救护车。

躺在担架上我意识模糊地在想：啊，我可真是成长了。

还好最后检查后没有什么大问题，安全到家后我给爸爸妈妈打了电话说了这趟“救护车之旅”。家永远是安全感的来源，虽然我们要在不确定性中学会强大，也需要能够脆弱的时刻。

疫情刚开始的时候，和娜塔莎聊天的过程中她说了这样一段话：

是的。当所有这些结束的时候，我们会知道我们学到了什么。

我学会了发现所有人的闪光点、接受不可控不可更改的事情、断舍离、在不确定性中学着强大，做好当下的事，对每一个会到来的明天感恩。我很开心自己一直乐观，也许以后在不确定来临的时刻依然会崩溃，但也会更有勇气将被打破的自己重新组装，不逃避。

不止是在这场疫情中，在整个海外任教的经历中，我相信有许许多多的汉语教师们都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不确定性，这些不确定会给我们带来各种各样的情绪，好的坏的，开心的崩溃的。不管是什么样的情绪都没有关系，因为也许终有一天，我们会爱上风。